• Dec 21 Wed 2011 00:11
  • 垂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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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本芭娜娜是其中一位提醒我,重複的勞作並不可怕的人。

每回聽到有人最後放下吉本芭娜娜的理由,是因為她總執拗地寫著女性、療傷、外遇或不倫之戀,且全靠自白來推進情節時,我都決心警惕自己:不要用關鍵詞來讀小說啊。關鍵詞這樣的字眼,經常是去頭剔尾的方便,適用於讓人在超級市場裡迅速地買東西。

有一小段日子常要交論文作業、寫閱讀報告,因上課要求精準且無心力經營太長的篇章,久而久之就磨練出一種省事的閱讀技能與取巧的賞析模式——在課本裡用各色熒光筆標註重點似的,只願意碰觸最明顯的特點,即使重看也僅僅凝視泛著熒光的那幾句,餘下的其他字句全變成紙紋。

往後從那裡脫身,不考試了、沒人緊盯了,閱讀少了許多讓人沉重和百般算計的目的,慶幸曾有過基本技能訓練之餘仍不時提醒自己,不要太輕易地使用一些滾瓜爛熟的字眼,去描述自己的發現。那或許不是發現」,是因過於熟悉某些套路而下意識的植入」。連連看的遊戲並不每一回都可行,我們也不每回上超市都為了買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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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自己胡謅出來的爛笑話,還是真有人說過這樣的老段子呢,實在想不起來了——

A:看!有吉本芭娜娜欸。

B:有幾本?

A:對啊,有吉本芭娜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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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長很長的一段日子,我一看到衛理公會」這四個字心跳就不期然加速,坐在車子上晃過,也忍不住回頭多留戀兩眼。那從來不會讓我想到教會或信徒,反而是因為與之風馬牛不相及的科幻小說衛斯理傳奇。情況有點像——雖然明知道馬六甲聖保羅山上老教堂裡貼牆而站的石碑多是墓誌銘,每回直視卻總會錯覺那是隨意門一樣。(真打開了大概只會一步到地底。)

中學圖書館有一整櫃子的衛斯理。那年紀追讀它們或根本不能用上一個字,倘若這個字有半點需要刻苦的意思。不,不是的,那不用啃老骨頭般磨人地用力嚼食,而是宛如吸吮糖蜜般的投入、自在,以致咂出種種滋味。

那時常要與班上某同學搶著看。速度很快,卻不見得記憶不深。讀畢,往往還因為內容總不時來幾句人世虛無、宇宙洪荒的感嘆,正面碰觸剛萌芽的少不更事孤獨感而沉默。自以為合上書本,眼前別人便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螻蟻。

然後許多許多年過去,最近恰好借助科技之便利在掌上電腦抽幾本只記得書名而忘了內容的重看(哎我曾言之鑿鑿不願借助這樣的閱讀便利;惟現在仍覺得不習慣且若有所失),赫然發現讀完一本衛斯理的速度變快了。有的幾乎不用一小時,再也不是當年一本可以看上三幾天的樣子。可故事還是那些老故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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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用馬戲團裡的走索者為題材寫過兩個短篇,直到有個晚上讀到真正的走索人的日常,才知道之前所有窮盡想像與觀察力的成果有多不著邊際、多虛妄。

那是一則忠實的訪談。忠實在於,撰文的人並沒有發表過多的意見。老練的寫手固然可以不動聲色地借用摘錄或整理的手段隱藏自己,把報導呈現得非常客觀,可我相信這一則訪談並未經過太多的篩選與刪節。理由僅僅是:裡頭充滿了各種細節,而不只是急功近利地為了配合篇幅長短,歸納、濃縮出多大的結論或老生常談的道理。

受訪者是德國的高空女雜技員Peggy Trader。她原是一名馴獸師,1986年與雜技團裡的走鋼索藝人結了婚,才開始了高空雜技的生涯。訪談仔細記錄了她的訓練經驗,例如,外人再怎麼仔細推敲動作或心態,都不太會注意到的鋼索溫度對於平衡行走之作用。

Peggy說,有時候訓練或演出場地在戶外,在不同的天氣底下他們必須採用不同的步伐——要是發現那天的鋼索是熱」的,那就在鋼索上推移著走。這動作比較優雅。要是傍晚下了一場雨,霧氣弄濕了鋼索,就得特別地留神。因為凡是腳踩過的地方,鋼索表面就會乾一些。往回走要是踩在了之前沒踏過的點上,那裡就會比較濕。濕的時候滑,乾則容易產生制動,一腳濕一腳乾遂不利於保持平衡。那些驚險的地方是視力再好也看不見的,唯有靠腳趾去感覺溫差與澀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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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宜蘭賣捌所聽張懸現場演唱,某兩首歌的交接之際她忽然傻傻地笑。

賣捌所還沒一間課室大。從她坐著演唱的木椅站起來往前走不到二十步,就撞到了最後面的牆。牆上貼著涅磐樂隊已故主唱Kurt Cobain的簽名海報。海報上的Kurt Cobain左手抱著吉他右手夾著煙。正面對著他的張懸也那樣右手抱著吉他但沒有點著煙。只腰間斜斜吊著一隻打火機大小的手工袋。裡面當然放著隻隨時能用的打火機。

她把頭髮撥到耳後傻傻地笑。說我剛剛覺得挺幸福的,因為我對著Kurt Cobain的海報唱歌。你們應該知道我在笑甚麼,心裡覺得……挺高興,畢竟我25歲以後就停止在房間裡掛偶像海報的行為了。所以我很久沒有見到Kurt Cobain了。

幾乎她每說一句都有人跟著笑,也不知真正的笑點到底在哪裡。她繼續唱而我們緊挨著腿席地而坐,位置實在太近了於是能看清她換氣張合的鼻孔。以及,針織多孔上衣底下的白色吊帶小背心、長及腳踝的黑色軟布裙、左手一貫成排的各式手環與串鍊、腳下的converse經典款黑色高幫帆布鞋。腳邊地面還有大半瓶不凍的台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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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看到那些細微而剔透的結晶體,調味鹽般碎撒在日常本來的寡淡裡。

某個一貫燥熱的下午,兮兮魚忽然想練字,便提筆默寫了一遍從小開始背誦的《心經》。你能背得全?我有點吃驚。只求音近的經文背誦或許不難,可要不寫別字,似乎並不簡單。

兮兮魚老神在在地答:上網先找完整版對照啊。

於是她埋首寫了。正襟危坐把《心經》臨了一遍,問題又來——寫完的經文該怎麼處理?這問題對我而言簡單,甚至從沒想過這是一個問題。反正本來就只是練練字,寫完仍舊只是一支筆一張紙,本來那紙的下場是甚麼,那就還用來做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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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晚臨睡,阿一都要和媽媽魚玩一個問答遊戲。還不到兩歲的他會把腦袋裡記住的人物全問一遍:爸爸咧?媽媽魚答:在洗澡。姨姨咧?在家裡。姐姐咧?在睡覺。公公咧?在喝茶。叔公咧?老嬤咧?安娣咧?……偶爾忘記某個人曾經出現,對話還得重來:爸爸咧?

兩母子在黑暗裡床榻上的對話,常讓我想起許多年以前看的一部電影《枕邊禁書》。那其實是一場命名的遊戲。劇情早已模糊了,有個細節卻印象很深。女主角諾子的父親總在諾子生日那一刻,用毛筆依次在她臉上寫下諾子的全名,並且邊寫邊頌唸:上帝起初用泥造人時,會先畫上眼睛、口唇、性徵,然後寫上名字,免得那人忘記。如果滿意自己的作品,上帝會在那人身上簽上自己的名字,他就從泥人變成了真人。諾子的父親把自己的名字簽在了諾子的頸背。

命名的遊戲原來開始得更早,兩歲不到的小傢伙看來已抓到命名的有趣本質。阿一應當還不曉得命名攸關權力與性別,我也不曉得他是否擔心遺忘才老是絮絮叨叨,只隱隱羨慕,莫非這樣的小遊戲暗藏了讓人心安的力量?——彷彿確定自己世界裡的人都一一歸了位,巡查大家都在幹些甚麼後,才能因其各司其職繼續正常運轉、無人掉隊,於是總算心安。

隨著認識的人增多,阿一臨睡叨唸的名單越來越長。想到小王子開始在自己的小宇宙裡豢養、堆疊、擺放各式的星體,就讓人瞇眼微笑至眼窩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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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將到阿鐵的家鄉走走,便去信阿鐵,問她家鄉城市有甚麼好吃的。文字騙人,明明是自己嘴饞,理由卻可以寫得很堂皇:用我的胃來替你去想念。

阿鐵當了真,洋洋灑灑來了封p/sp/s的信,從她老家隔壁的巷子說起,到高中放學必定經過的小店、大學混跡的夜市、唸研究所待過的街區,一直說到她去國前夕念念不忘的火車站黑輪老攤……當中跨越了北中南三座大城小鎮,完全溢出了我原來安排的行程。

有一種美食手冊記錄的不只是食肆的位置,也不僅是介紹美食多誘人,而還包括追溯店裡伙計的作息、店主的人生,甚至暗記下哪條巷子的花開花落,燈柱後轉角再轉角的雲卷雲舒。阿鐵的美食介紹信裡就寫了這些事。

我猜想阿鐵一整個晚上在電腦前敲字回味,鍵盤上的子隔成了縱橫交錯的街,聲母和韻母拼起來的不僅僅是一塊牛扒或是蚵仔煎,最後餓極,終於忍不住煮了碗解饞的快熟麵。果真如此,我一定不會取笑阿鐵破戒吃宵夜的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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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來新公寓兩年多,第一次停電。還要是在趕寫稿子的晚上。開電腦前恰好先在收拾書架,放上最後一本書後房裡忽然全暗,以為動作粗暴捅穿了電源開關。

有的事,遇上那刻或許會拍桌埋怨,細想便發現平日隱隱有過期待。停電即屬於這樣的一件事。當然,前提是沒甚麼要緊事趕著去幹。時間越走越急,百無聊賴成了奢侈也成了罪惡,我們意志薄弱,實在沒甚麼信心把空檔過得心安理得,於是迫切需要借助外力,安撫也好自欺也罷,借助外力——好向日常比手勢暫停,從一個早已不假思索的習慣裡抽身出來,換個節奏左摸右看。

小時候也這樣期待過。當然那時的期待要純粹許多,沒甚麼深思細想的顧慮,只想著要黑暗,便那樣期待了黑暗。黑暗裡能做甚麼呢?其實是甚麼事也不想專心幹,包括入眠。有幾次電停得晚,正好黑在了該睡的時間,卻也千方百計拖延上床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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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六日到蘇丹街看「守護茨廠」街頭遊藝會。

表演者把商務書店對面的舊店屋當成大舞台,借用二樓後部敞開的三格小窗,人就站在窗子裡演出。老牆於是像瞬間裝了三部電視機,開關就在窗葉上,哪一扇窗子打開了,哪一台電視就有戲。大家聚在樓下抬頭看。天空下著毛毛雨,連老電視上的雪花都像是有了。

因為落雨,原定七點開始的節目又推遲了一些。商務書店的五腳基站滿人。集強走過我身邊時說:這個位置最好,千萬別走開,會有大驚喜。

甚麼驚喜呢,當時沒多問。總不會真有個蘇丹橫著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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