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年畢業離京時,父親曾問我甚麼時候再到北京。
我誇口許諾:每年回一次走走看看。
豈知一別近八年。
上星期赴京出差。
赴京這字眼總帶有一點就義或趕考的緊張。
於是見什麼都是匆忙的。
連帶天氣也時刻變幻,人和車都風風火火地擠著路上走。
奧運過後多了好多地鐵站,是我再也背不起來的異域。
每一座地鐵站的入口都有X光行李檢查儀。
空氣裡的煤炭味倒是熟悉的。
老師不在。
去了澳門講學一年。
但知道老師有了伴。
學姐堅持從河北趕來。
一路上按著電量不足的手機報告行踪:
在火車上了、在地鐵上了。
在南站了、在東門了。
「我是一定要見見你的啊。」
等她落車,早見面的幾個同門已用過了晚餐。
聊得太晚,把學姐留在我房裡同床一宿。
心如小鹿,聽她說了許多的故事。
她說她再也不是軍人啦。
那麼可以出國來看我了。我多想說。
她問回來感覺怎麼樣。
我說校園很小啊。
路好像也變短了。
學姐科科科科地笑。
說對啊都這樣,東西想得久了就變大。
清晨六點她就起床趕回河北開會了。
未名湖邊的山桃正在開。
柳樹剛剛抽了芽。校長換了兩位。
見過了伯父。
伯父沒變,上下樓梯仍會在轉彎處喘氣。
畫畫的伯母不在了。
黃永玉給她即將出版的畫冊題了名。
伯母是他的學生。
伯父在小房間裡翻著伯母從前拍下的照片,還給畫作仔細做記錄。
「原畫都在床底呢。」
希望畫冊能在今年裡出版。
打包松鼠鱖魚,煮紅燒蹄子給我吃的姑媽也不在了。
台基廠的老房子空著。
那公寓轉角處不遠,是西哈努克親王的寓所。
西哈努克也不在了。
學校西門邊上成了美食街。
W帶著我走了三條街,才找到西紅柿炒雞蛋。
他們一個一個聽了這道菜都笑。
——這甚麼啊。
——怎麼要這個?
這裡的番茄不一樣啊。
回程前一晚溫度實在太宜人,一散步又散到了校園裡。
這是住在西門附近的好處。
勺園邊的物美超市還在,底下的博雅堂書店也在。
漢學書店遭水泡沒了。
買了沈從文的中國古代服飾研究。
以前積蓄不夠,現在我才能買下。
八年長短,大概也僅能這樣記些事。
給夢寐以北留則番外,或淺淺的續章。
回到吉隆坡,手機短訊連續響:歡迎再回家,國會解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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